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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大人就算受欢迎也没闲工夫 第7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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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动画或漫画作为舞台的实地这一行为被称作「圣地巡礼」。我现在已经记不清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是关于哪部作品的了。

再说了,对于我这种从小地方出来的人而言,住在东京这件事本身就跟「圣地巡礼」差不多。新宿涩谷池袋,还有座银木六本的风景在能在电视剧里看到,在动画里动不动就被轰个稀巴烂的东京塔和都厅也随随便便就能看到。顺带一提,在八王子车站附近的风景,我在本地的时候也总能在新闻里看到。因为东京下雪的时候,肯定会直播那里的情况。一边嘀咕着「呵,东京也有积雪的地方啊」一边吃着海带刺身的枪羽少年啊,你将来也会住在那里哦。汝啊,舍弃一切希望吧。

事情就是这样。我虽然喜欢动画,但对圣地巡礼却没什么兴趣,但在大学第二年的秋天,沙树对我说「有点想去这部电影的背景舞台去看看呢」。那部电影指的是「新世纪福音战士新剧场版·序」。这是我跟已经疏远到两个月都不一定见一回面的青梅竹马看过的最后一场电影,而且去箱根的「圣地巡礼」是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旅行。我还记得在返回的电车里,我们说着「要是能一起去看完结篇就好了呢」,但彼此都知道这是不会实现的。

之后我们分手了,那句话也正如我们所想的没能实现,不过就算我们继续交往也没戏的。没想到过了2015年依旧没有确定上映时间……。不过我一个人去看的「新哥斯拉」真的好爽,也算不错了。

现在想来,我觉得沙树并没有对圣地表现出什么兴趣。上高中的时候我们便一直对彼此的感情十分懈怠,她大概是想通过某种仪式来划清界线。她这个人虽然吊儿郎当的,但在那种地方却出奇地守规矩。我曾喜欢过沙树的那种地方——可是分手之后才注意到,还是为时已晚。

过去的事情先不提的。

这次带着妹妹和她一起去箱根汤本,观光与圣地巡礼倒在其次,主要目的是轻轻松松地泡个温泉来放松放松。本来的目的是治愈她内心所受的伤,还有让小雏恢复心情,但我也想恢复一下精神。又是性骚扰又是信息泄露又是审问的,一个个粗俗的问题弄得我身心俱疲,亟需箱根的清新空气与清澈温泉来净化。

我跟沙树来的时候是打电话预约的,不过这一次在网上三两下就搞定了。偏偏她的设定是我侄女。未成年人没有监护人的同意无法在外住宿,所以这也没办法。而且有小雏陪着,在前台登记应该不会惹人怀疑。

我们不坐平时搭乘的京王线,是坐小田急线从多摩中心站到新百合丘站,再从那里换乘小田急特快。特快这拉风的名字不是白叫的,车内制造得相当气派,使用大量木头进行的内装透着浓浓暖意。座位上放置的车内商品菜单,这一点有力地燃起了我旅行的心情。箱根汤本位于神奈川县,要说近也算近,但营造出这种与日常生活迥异的氛围之后,总觉得带来一种浓浓的远行情怀。

我已经不是当时的穷学生了,这次可以以社会人之力拿下包厢座位。占据了四个人座的包厢之后,还获得了屏风的保护,这种富有神秘感的旅行真是求之不得。虽然多少有点吵,但能够避开旁人的目光。

我跟平时一样穿着牛仔裤、衬衫还有夹克,不过两位公主大人倒是很卖力地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她穿着灰色针织衫搭配轻飘飘的波尔多裙,还有跟略有些高的黑皮鞋,这样的搭配比平时显得更加成熟。我不知道雏菜是不是为了跟她对抗,也穿着驼色高领衫和紧身长裙,营造出一种成人的感觉。她蓬松的脑袋上随意地戴着一顶白色贝雷帽,很可爱。这丫头拿出真本事还是挺能打扮的嘛,我这个做哥哥的佩服起来。

我和小雏坐在一起,然后她坐在我们对面。我一边望着窗外飞逝的老住宅街,一边咬着双排座车厢的特产泡芙条。一口奶油咬下去,简直太好吃了。而且这东西切成了一口一块的大小,也方便在车厢里吃。

「今天硬是让你们带上我,真的非常抱歉」

她非常惭愧,把双手撑在腿上,整个人都缩了一圈。她今天好像已经道了五次歉了,这也太多了。她每次低头,那核弹头似地隆起会变呈向下发射之势……为了大地的和平,真希望她别这样。

可是,一看到在我旁边像刺豚一样鼓着脸,对她看也不看的不开心度MAX的小雏,感觉她那个样子也无可厚非吧。

她的情况我已经跟小雏清清楚楚地解释过了。小雏的反应非常冷淡,基本上是「哼,家庭问题谁都有啊」的态度。我还以为小雏会「不要跟过来,你这风骚的JK!」大吵大闹,但小雏还是以自己的方式认可了她。但就算这样,小雏也并没有跟她打成一片,女性之间的关系真难懂。我处理过好多女性兼职人员之间的纷争,所以深有体会。女性之间的争执要比男性之间的更加根深蒂固,她们的感情总是凌驾于道理之上。男性嫉妒起来会燃起与对方的对抗意识相互扯后腿,但大多是以较为明显的形式。可是女性要是嫉妒起来,并不会在表面上表现出来。她们会「咦,××小姐挺漂亮的嘛」「跟我们不一样呢~」地在表面上称赞对方,暗地里却在刺伤对方,不动声色地将让对方被孤立。她们就是那个样子来拉开距离,在远处煽动其他人一起来嘲笑对方,阴险地暗中散布谣言。

像那样出现「孤立者」后,对工作会造成影响,而且还会破坏职场的氛围。那种事情根绝起来并非易事,说心里话,那搞不好是领班最难搞定的一项工作。有时候还会成群来主张「我不想和那个人排同一班!」,哎……。这样相互拆台,你们把自己当大牌明星啊。

如果这种事发生在学校,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充其量就是体育课上做组合体操的时候没人组队,修学旅行排组的时候被剩下没人要罢了,这并不会对组织的运作造成阻碍。可是,作为员工就不能这样了。在工作上如果大家不能精诚合作就会出问题。耍帅把孤独当孤高,排斥他人把自己当女王之类事情,仅限青春时代就算了,工作可不是玩耍。

事情就是这样,所以让我忍不住好想抱怨。

好了,来说说这两个人吧——。

「小雏,你口渴不渴?要不要喝麦茶?」

「…………」

她把水瓶的杯子递了过去,小雏默默地接过去,两三口就喝完了,然后较为粗暴地搁在了布满木纹的桌子上。而整个过程中,小雏一直没有看她一眼。

「……枪、枪羽先生也要一杯么?」

「嗯,谢了」

她给的麦茶味道相当浓郁,而且还很冰,净化了被泡芙条的甜味彻底覆盖的嘴巴。从这些小事上能够感觉得到她的家庭系技能点得好高。恐怕这些都是她奶奶带出来的。

在小雏的角度来看,这方面可能都很让人心烦吧。她应该并没有刻意表现得意思,但还是让小雏目睹到了自己所不具备的超高女子力……大概是我想太多了吧。

另一方面,以她的角度来说,肯定是想要跟小雏拉近距离。

从上上周她从小雏嘴里得到了那句「挺有一手嘛」可见,她们之间的距离确实在缩短。只要再从后面推一把,给她们一个增进关系的契机,比方说有共同的兴趣,说不定就能聊上了。

我小心不踩到地雷,尝试稍稍地给她们牵线搭桥。

「我以前跟朋友曾经去过箱根汤本。知道有个叫EVA的动画吧,我们就是到那里去看动画的背景舞台」

「这个叫做圣地巡礼呢」

她参与了我的话题。小雏的目光仍旧放在车外。现在电车差不多快驶入海老名境内了。这附近一带的城镇景色散发着关东近郊的氛围,来到小田原一带之后,旅行的感觉便顿时营造出来。

「不过,你应该没看过EVA吧?第一部分是2007年公开上映,你当时才六岁吧」

「嗯。听说那是一部很厉害的作品,所以想有机会必须要看一看」

「我也觉得最好看看。庵野秀明监督的作品很好看呢。《飞跃巅峰》《蓝宝石之谜》这些,虽然都是老作品,但我上高中的时候用租的全都看了」

「庵野监督的作品,我只看过一部」

喔?哎,她是女生,『他和她的事情』肯定是要看的呢。

「我想想,记得叫做《归来的奥〇曼》」

「为什么!?」

我禁不住大声叫起来。这只JK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幸好我们坐的位置被隔板割开的包间,要是普通的座位肯定就吵到其他乘客了。

「你是2001年出生的吧!?现在才上高一吧!?唯一看过的庵野监督的作品为什么是《归来的奥〇曼》!?那是他还在当制片人的时候拍的特摄剧吧,当时我都没出声啊!」

「爷爷拿给我录影带,用Beta录影带看的」

「录影带!Beta录影带!」

从二十一世纪出生的女高中生嘴里蹦出

了不可能出现的词汇,这让我怎么不大吃一惊。听到BETA这个词我只能想到光线级那圆溜溜的大眼睛。

这个时候,我听到「噗」的吹气声。我跟她一起看过去,只见一直板着脸的小雏脸颊正在抽动。小雏察觉到我们的目光,连忙把脸背了过去。但是从她蓬松的头发下面露出的耳朵,已经红得跟火一样了。

「……哥哥还不是在本家放了一大堆的录影带」

「啊,那是我小学时候看的。录过口袋〇怪之类的」

那个皮卡皮卡事件那一集我也完好地保存下来了。当然,那是用家用VHS录的。

「我知道。哥哥的老动画,我也看得挺多的。所以……我不会输的」

你怎么把嘴撅起来了。看来她在莫名其妙的地方燃起了对抗意识。难道这个话题起了反效果?

可是,她似乎将这看成是一次好机会。

「小雏,要不要和我比一比?」

「比什么?」

「怀念游戏~」

出、出现啦~。

南里花恋同学将我虐得体无完肤的超必杀。

「我下面会说很多很多让人怀念的东西,你只要喊出『好怀念啊!』就算输了」

「这能比么?我比你小喔?」

扯什么呢,你们就差两岁好么。

「好吧,我就奉陪了。要是我赢了,到了箱根汤本你就给我U字形返回」

「好。我觉得那种是事不可能发生的」

两人的口吻都非常轻松。小雏平时就没什么干劲的样子,而她的脸上也一直挂着微笑。能看得出两人之间营造出「这不过是一个游戏」的氛围。可是,小雏把左手一直在摆弄的手机放在了窗框上,她也非常正式地把腿转向了前面。「虽然是游戏但不是闹着玩的」气氛侧漏而来,两个女人凑到一起果真好麻烦啊。

「那就开始吧」

她站起身来,一边哼歌一边跳舞。她举起右手,然后放下,双手在胸前交叉,左右摇摆身体……游中幼儿园里游戏的感觉,好可爱。

「仔~细考虑哦? 钱要好好保护喔~?」

……啊,有过,有过那样的广告。

这是某知名人寿保险公司的广告。好像是一曲打扮成天使的小女孩跳着可爱的舞蹈,后面是超漂亮的矢田亚希子在弹钢琴。记得是05年左右的时候放的吧……对我来讲不算值得怀念,更像是最近的事情。……话又说回来,已经过去10年了么。上了岁数之后。10年前的事情都变成「最近」了呢……。

而说到妹妹的反应,则是不屑地缩着下巴。

「这个舞我在幼儿园的运动会上跳过,老师还夸奖我跳得最好,让我领头来着。爸爸超兴奋地拍了一大堆照片,羞死人了」

真的假的,我都不知道。下次回家让老爸拿出来给我看看好了。

小雏哼了一声,挺起胸膛交抱双臂。

「怀念倒是怀念,但不至于让我大叫呢」

「嗯,这只是稍微试一试」

她丝毫没有气馁,这流程就跟与我对决时一样。

「那就继续吧,下一个」

她把大旅行包打开,从里面取出勾玉形状的红色纸模型。那应该是她自己做的。可能是做得很赶,上色并不完全均匀,形状也有点崩了。她在跟我对决的时候就做过『电流急急棒』,不过这次要更下功夫呢。

看到那东西,我妹妹也吓了一跳,探出身子战战兢兢地去触摸那个纸模型。

「这是你自己做的?就为了玩个游戏做了这个?」

「嗯。因此还没睡好」

「哥哥,白痴啊!这里有个白痴啊!!」

对于妹妹的主张,我这个做哥哥如今也没必要点头来表示同意了。小雏说得没错,她就是个白痴天才。

她把她自制的纸模型放在头上,作为帽子来说也未免太大了,但总觉得这个样子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鳕~子? 鳕~子?」

她又手舞足蹈地唱起歌来。嗯,记得记得,是有这么一个广告。是鳕子※意面酱的广告歌。穿成鳕子形布偶装的两个女孩子唱歌的那个。论年代要比「钱要好好保护喔~?」还早一些?不对,应该是在后面吧?应该都是十年前的东西,记忆很模糊。(※译注:鳕子是用鳕鱼卵巢做的菜,这里是某食品品牌)

妹妹垂着脸,肩膀正剧烈地颤抖,双手捂着耳朵以抗拒鳕子的歌进入耳朵,还摇着头

「一、一点都不怀念……」

看来挺有效果的样子。话说,小雏很喜欢吃鳕子的意面。家里冰箱里总是储备着满满的速冻鳕子意面以备断货。

「我好像跟妈妈去附近的大阪烧店中途在意式餐品卖场前面这个歌就主张晚饭想吃鳕子意面结果被骂了,又好像没有。都、都是幼儿园的事情了,早过去了」

没有人在问 真的没有任何人 问你这么多(吟者未知)

小雏小时候的心灵创伤似乎被刺激到了。可是,这广告对我来说也是最近的东西呢……小雏当时上幼儿园么……是这样啊……。感觉我的体力槽削减的更多呢,貌似被流弹打中了。

话说南里同学,今天准备以广告歌曲展开攻势呢。

脱下鳕子纸模型后,她继续乘胜追击。

「开始下一个吧!这次也是广告」

「放马过来!」

小雏绷着脸,摆好了架势。她已经放弃了「玩耍」的姿态,开始相当认真了。

她又开始一边唱歌一边跳舞。她的用手随着歌的节拍转着圈,身体左右摇晃,手臂划着波浪,在最后有力地指向前方,以笑容结束。我不由得觉得她好可爱。

「呜喵呜喵 呜喵呜喵呜喵 呜喵?」

……诶。

不,着广告我也知道,大概比前面两个都更出名,那个软软的口香糖我也经常吃来着。记得是在我大学四年级的时候流行起来的……这也未免太近了吧?完全不怀念吧?

可是小雏表现出的反应却非常剧烈。她慢慢地站起来,大叫一声「不对!」,然后跟着她的动作跳了起来。可能是通过手机音乐游戏锻炼出来的节奏感发挥了出来,小雏动作比她更漂亮。

「完全错了嘛!这个地方不是转手臂,是这样啊!这个地方才要转啊!手必须握成猫爪的样子!完全不像样啊!」

「那不是佐藤健君的版本么?」

「才不是啊,原版是佐佐木希的那个,不是良太郎的啊!啊啊,良太郎什么的,真是太令人怀念了啊!」

她们开始讨论起什么。先从佐藤健开始又转向电王,然后向假面骑士KIVA和Decade变迁。小雏已经不自觉地喊出「好怀念」了,但似乎已经不再去管这场较量了。她们年纪只差两岁,兴趣也都是宅文化,应该很谈得来才对。而我则被挡在了她们的世界之外。……话说,电王不也是最近的东西么?不,我知道那已经是九年前的东西了,不过并不怀念吧?要说怀念不应该是空我、阿杰多,顶多也就龙骑那些吧?不是么……。

「…………」

没有人在听 已经没有任何人 听你说话了(吟者是我)

没想到世代差距竟会变得如此突出。难道在这次的旅行中,最离群的其实是我么?……没什么好奇怪的,这很正常吧……。

特快电车载着关系要好地吵着架的JC与JK加上一个孤零零的29,不一会儿就到达了终点,箱根汤本。为生活所需乘坐这辆车的乘客在小田原站前面就基本下光了,这里只能看到背着登山包的登山客和拿着导游手册的外国观光客。车站内土产店的旗帜栉比鳞次,在从箱根的山上吹下的风中临空翻飞。这个车站有「箱根大门」之称,充分地代表了这片观光地的风格。

兴奋的小雏下了车,如同确认着月台的触感一般蹦蹦跳跳。

「哇啊,旅行啊!超有旅行的感觉!」

「我们三个跟电车一起拍个照吧!」

「这可是最基本的呢!拍照拍照!」

我们三个将流线型的白色车辆作为背景,把脸凑到一起按下快门键。她们已经完全进入女孩子的状态了,我这个大叔只能默默地随着她们了。

不过话又说话来,能让她打起精神就好。如果能够让她将作品招来的批判暂时抛诸脑后,如果电脑与手机被没收而导致想写书却又写不了的不甘能在此刻遗忘,那也就不枉我带她过来了。

「哥哥,旅馆在哪里?是怎样的地方?」

「是个经常用来办婚礼,很出名的地方。在门厅摆有婚纱做装饰」

「我一定要看看!快去吧!」

我被妹妹拉着手,被她从背后推着离开了车站。我们穿过路边满是土产店的国道1号线(名字

很霸气但只有两车道),走过架在山脚小溪之上的桥,然后眼前出现了一座耸立于红叶之旁的小山。在郁郁葱葱的绿色之中,一幢白色的大型建筑露出头来。

仰望着山上的小雏,露出尴尬的表情。

「旅馆就是那个?要爬那么高么?」

她反应跟沙树当时一样,让我差点喷出来。

「放心好了,有直达的电梯」

我们乘上河畔的电梯,在马达带动钢缆的声音中透过玻璃欣赏山的风景。门打开后,旅馆的大门边近在眼前。

有时会用作婚礼会场的门厅中,摆着展示婚纱的模特模型。趁两个女孩子对婚纱尽情拍照的时候,我办好了两间房的登记手续。我有戒备被问及我跟她关系,但并没有发生什么。哎,哪儿有男人会带着妹妹与未成年人发生淫乱行为的。

我和小雏的房间是511室,她是隔壁的512室。这两间都是双人房,她可以一个人住。虽然费用高了些,但以社长夫人的意思,房间挨在一起的话会让人更放心。有钱人度量就是大。顺带一提,从房间的窗户可以望见山下奔驰的特快电车与箱根登山铁道。海景客房倒可以接受,但车景客房是什么玩意。

我们将行李放在房间后,下了山又去逛了逛土产商店。团子馒头最中鱼干鱼糕、钥匙扣人偶摆设等等,基本上是日本全国的观光地都有的土产阵容。有馒头店两家开在了一起……换做是以优势策略而得名的某11是不会挨在一起开店了。尽管宣传上有「鼻祖」「正宗」的区分,但对我们光光客来说并不知道有什么区别。再说了,为什么「鼻祖」与「正宗」要分开?难道发明馒头的鼻子与正宗闹矛盾分裂了么?同时在箱根开店,这不是战争么?要用味道分个高下么?看谁能够抓住客人的心而开始骨肉之争?我脑中一边描绘这样的故事,一边分别在两家店试吃了一下馒头…………嗯,分不出有啥区别,我只知道我吃到的是红豆馅。

这份闲适感,正是旅行的妙处所在。

在不同寻常生活的旅行之中,多少遇到点于理不通的事情也能够包容。譬如说自动售货机卖的果汁要200日元,仅仅是一块「箱根」字样镂空的铝制小牌的钥匙扣就要卖500日元,这种事都不在乎了。这一切都是演绎特别生活的舞台装置,虽然我不会买就是了。

最为难得的是,就算跟她走在一起也不会惹来异样的目光。

我们在商店街与大量的观光客擦身而过,尽管有人被她的美丽容貌所吸引,但基本没人关注她身边的我。换做平时,每当遭到怀疑的目光我都得在心中默念「她是我侄女,她是我侄女」,现在不用提心吊胆真是非常舒服。

而她的话,基本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开开心心笑脸盈盈地与我并肩偕行。她之所以没有搂我胳膊,应该是多少对小雏有所顾虑。

要说雏菜,她正在冰激凌小摊上跟一位紫色头发的大婶攀谈,各种试吃中。我家妹妹的特殊技能「魅惑·对年纪大的人特别有效」似乎发动了。她小时候经常能在附近的粗点心店得到麸皮点心跟梅肉酱。

她看着那样的小雏,欣慰地眯着眼睛说到

「真开心呢」

「……是啊」

这感想太单纯了,我回答都慢了半拍。

「好开心啊」

她又重复了一次,这次附上了理由

「能跟小雏增进了关系,还能跟枪羽先生在外留宿,我幸福得都快死掉了」

这应该不是假话,我觉得她是真心这么想的。我看得出,在她如白瓷般通透的脸颊之上,绝不是强颜微笑。

可是,重合起来了。

没有积累什么像样的人生经验,已经不在纯洁的29岁,和她的感受重合了。

好开心啊,锐二。

在九年前,就在这里,我从青梅竹马的口中听到了这句话。

那个青梅竹马那天也跟今天的她一样灿烂地笑着。我们两个人走在一起,开心得不得了。我还记得那根在秋风中欢快跃舞的马尾辫真的好漂亮。

因为知道今后不会再在一起走了,所以决定尽情享受。

——好开心啊,锐二。

——嗯,好开心。

我们当时就这样重复着这些平时绝不会说的可谓空泛无力的对话。那是2007年的秋天,我刚满二十岁,怀着对未来的希望等待着明天到来的时候……也是误以为岁数增加就能获得什么的时候,坚信着一直写下去梦想一定能实现的时候。

在那之后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情,而我现在又故地重游,回到了这里。

……并且,听到了相同的话。

「……嗯,好开心」

2016年的我所回应的话语,还是跟那个时候一样。

她被夺去了梦想,我被夺去了工作,逃避残酷现实来到这里的我们所能做的事情,难道不只有忘记所有的一切及时行乐了么?

跟2007年没有差别。

其实我压根就没有大喊「好怀念」的资格。

从那时开始,我就没有丝毫改变。

我没有得到任何东西,只是一味地失去罢了。

「……可是,枪羽先生」

现在的女友望着远方,嘀咕起来。

笑容已经从她的侧脸上消失。

我不禁呼吸为之一窒。

这不同于2007年的发展。我的青梅竹马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而且一次都没有露出过那种痛苦的表情。理由我明白,因为她已经彻底死心了。

可是,2016年的她并非如此。

我,果然还是不甘心——。

「那种事情,当然不甘心啊!」

冲着手机大喊之后,你摔碎了手机。

那是2007年的春天。通算下来第八次在第一轮落选的你,对女友「你在消沉什么啊,真不像你」这句安慰大发雷霆,拿手机撒气了。

在鸦雀无声的公寓中,你躺在潮湿的总是不叠的被褥上,内心被深深的负罪感摧残着。你看着天花上扭曲的木纹,不由联想到自己因没道理的愤怒而扭曲起来的脸,于是移开了目光。

你觉得应该马上打电话回去向她道歉,但到头来并没有那么做。你觉得,有那个闲功夫的话还不如继续写书。如果道歉的话,肯定就会顺势向她撒娇了。你已经发觉,每次跟她相互拥抱,自己就会变得更加软弱。

你打开以便宜价格从朋友手里得到的笔记本电脑。电脑发出很大的滋滋声,要花三分多钟才能开机,但这也没办法。系统还是WindowsME,Word价格太贵买不起就只能用记事本来写。投稿的时候会用大学的电脑,然后到有Word和打印机的朋友家苦求人家借给你用。

但是,就连那个朋友最近关系也疏远了。

你让他读过一次作品,结果被批得很惨,在那之后基本就很难见面了。

明明是你让人家不要顾虑直接告诉你真实感想的。

明明是你说不管怎样的批判都无所谓尽管说的。

「……哈哈」

你盯着尚未启动漆黑屏幕之上照出的自己的脸,露出自嘲的笑容。现实与理想中大学生活的差距,让你忍不住笑起来。高中的时候,你在社团的同伴们中间发表的小说,评价相当不错,于是你尾巴就翘上天了,觉得自己只要开始投稿马上就能获得好成绩,说不定还会一鸣惊人直接出道,被人们尊崇为才华横溢的天才作家……这只是漫画里的那种妄想罢了。

你现实所面对的,是首轮落选的风暴。

只要在网上的匿名留言板上,就能看到「首轮评审会筛掉根本称不上小说,根本称不上国语的作品」之类的说法。每当看到那些话,你就会深陷无尽的绝望之中。

——我的作品问题就这么大么?真的就那么糟糕么?……我不知道。

恐惧与不安无时无刻地侵蚀着你。你甚至想过,难得现在人在东京,或许可以直接拿到出版社让编辑读一下。但是,你拿不出勇气。

——要是对方说我没有才能该怎么办?

你非常害怕,最终你没能够行动起来。

今年,你二十岁了。

还没有长大成人的感觉,就已经这么大年纪了。

对你来说,大人的定义即是「实现梦想之人」。这定义让真正的「大人」听到肯定会笑得喷饭,但你对此却深信不疑。

电脑好不容易启动了,可你却没能够敲打键盘。你盯着空白的记事本,在脑中闪过的只有不安。

——不论写多少,还是无法改变现状么?是不是犯了什么根本性的错误?应该买本小说写作书么?或者去专门的学校学习?

你的思维在相同的地方不停打转,就如同去不了

任何地方的旋转木马。你现在,就骑着那样的玩具马。

明明立志成为小说家,最近却不看小说了。每次落选,就会让你更加不忍去书店。看到那些附着「新人赏受赏作!」「备受期待的新人登场!」宣传语的书,就更觉得自己好惨。所以,你便自然而然地尽量躲着书店了。自己竟然如此软弱,软弱得让你感到吃惊,你也因此大受打击。

对着空白的画面一个劲沉吟的你,从书架上取出一本文库本。书套很早以前就已经取下来了,封面有些脏,里面的书页也发软发黄,是一本已经读得很旧的书。

这部作品,正是让你想要写小说的契机,你从高中时代起就不知重复读过多少次。现在,你开始在原稿稿纸上用手抄写这本书。这是写作修行的一个环节,也是你的避风港,在你无法写作的时候一定会这么做。这是因为,小说写作方法的书中讲过,抄写对写作很有效果。

对于那种毫无根据的情报,你却傻傻地深信不疑。

「努力一定就有回报」的信仰支配着你。从你小时候就一直经受着各种虚构作品的洗礼,「梦想必定会实现」「投入感情定会有收获」之类的主张反反复复地深深印入你的思维,而如今这「诅咒」深深禁锢着你,让你对其实自己都已经隐约感觉到的事实视而不见。所以,你不知道给你带来不安与绝望的罪魁祸首是什么。

抄写的文字渐渐变粗。

写字的手越来越用力,笔芯发出小小的声音折断了。断掉的笔芯弹进了左眼,泪水随着刺痛分泌出来。书上的文字变得模糊,无法辨认,都不知道自己正在抄什么。可是,你害怕停下笔,于是继续往下写。

就像为了逃避某种东西,你形单影只地不断写下去。

「只能继续写!我不会放弃的!」

你一边哭一边大喊。

其实你并不知道,那句话其实是诅咒。

半夜我突然醒了过来。

我打开的视野中闯入进来的,并不是熟悉的木纹天花板,而是纯白色的格状天花板。这是陌生的天花板……这种老梗之所以会在我脑中闪过,因为这里是箱根。

我缓缓地坐起来,看看钟,现在才临晨一点。在旁边的床上,小雏正紧紧地抱着大枕头,发出可爱的鼾声。可能今天在十月里天气算比较闷热的,厚厚的被子被踢到了地上。

我们从土产店回来,在旅馆的餐厅里吃过晚饭之后,她们说要泡温泉,我便跟她们分开,直接回了房间。我打开冰箱喝了里面的日本酒之后一下子变得好舒服,后面的事情就记不清了。我似乎就这样直接睡过去了。被安排从属人事部之后,工作量爆减,然而却还是累成了这个样子。

房间的窗帘敞开着没关,从窗户能看到箱根汤本的车站。难得的车景房,在这个时间却没有列车行驶。在皓洁的满月之下反射着微微光辉的铁道,看上去就好像在黑暗中流淌的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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